她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,才勉强聚焦视线,看清了眼前那张写满了狂喜、担忧和憔悴的、熔金色的眼眸。
“…顾…沉…?” 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,干涩沙哑,几乎听不见。但每一个字,都如同天籁,狠狠砸在顾沉的心上!
“是我!程陌!是我!” 顾沉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,滚烫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,滴落在程陌冰冷的手背上,“你醒了!你终于醒了!”
程陌看着顾沉脸上的泪水,那灰烬般空洞的眼神中,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亮闪动了一下。她艰难地动了动嘴唇,似乎想说什么,但最终,只是极其微弱地、反手握住了顾沉颤抖的手。
那指尖的冰冷,依旧刺骨。但这一握,却仿佛用尽了她刚刚苏醒的全部力气。她的眼皮沉重地合上,再次陷入了昏睡,但这一次,不再是濒死的沉寂,而是极度虚弱下的自我保护。
顾沉紧紧握着她的手,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回应,熔金色的眼眸中燃烧着劫后余生的火焰和更加坚定的守护意志。他俯下身,在程陌冰冷的额头上,印下一个滚烫而虔诚的吻。
“睡吧…我守着你…这次…换我来守着你…”
黑暗的溶洞中,石髓的金芒温柔地笼罩着两张苍白而疲惫的脸庞。大福低低的呜咽声,如同守护的安眠曲。希望的火种在死亡的灰烬中重新点燃,微弱,却倔强。而溶洞深处那未知的黑暗,以及洞外被阻断却绝不会放弃的追兵,预示着短暂的喘息之后,更加残酷的风暴,仍在酝酿。
地脉能量
冰冷的水滴,“滴答…滴答…”地落在“青松”厚重的装甲车顶上,声音在死寂的溶洞中被无限放大,如同时间的秒针,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。洞内伸手不见五指,只有两辆房车内部透出的微弱灯光,如同黑暗汪洋中两座孤悬的灯塔,照亮着周围嶙峋的钟乳石和湿漉漉的岩壁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、泥土的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、仿佛沉淀了亿万年的古老沉寂感。
程陌再次陷入了沉睡。这一次,不再是濒死的沉寂,而是身体和精神双重透支后的深度自我保护。她躺在客厅的长沙发上,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,石髓被顾沉小心地放在她枕边,散发着温润而坚定的金芒,丝丝缕缕地滋养着她残破的身体和灵魂。
她的呼吸依旧微弱,但比之前平稳了许多,脸上那种深入骨髓的死寂苍白也褪去了一丝,虽然依旧毫无血色。最让顾沉揪心的是她眉心的位置,那道浅浅的银灰色印记并未消失,如同一个无声的烙印,提醒着她体内沉睡的、冰冷而恐怖的力量。
顾沉半跪在沙发旁,他的状态同样糟糕。强行透支刚刚恢复的秩序之力为程陌续命、抵御反噬,让他的灵能核心再次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。脸色苍白,额角布满虚汗,熔金色的眼眸深处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。
但他依旧固执地握着程陌冰冷的手,将自己的手掌垫在她掌心之下,微弱却持续的秩序之力如同涓涓细流,混合着石髓的能量,小心翼翼地渡入她的身体,温暖着那几乎熄灭的生命之火,修补着灵魂的裂痕。每一次力量的传递,都让他自己的身体更加虚弱一分,但他眼神中的坚定没有丝毫动摇。
大福巨大的身躯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峦,卧在沙发旁的地板上。它琥珀色的竖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冷而警惕的光芒,感知力场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波,不仅笼罩着程陌和顾沉,更如同无形的触角,谨慎地探向溶洞深处那未知的黑暗。它的意念带着深深的忧虑,一遍遍地在顾沉脑海中呼唤:“程陌稳定正在恢复,很慢,顾沉你休息…” 它感知得到顾沉的状态同样岌岌可危。
“我没事,大福。”顾沉用意念回应,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,“看好她,看好外面。”
林静蜷缩在另一张沙发上,脸色依旧苍白,眼神有些空洞,显然还没从之前的血腥和程陌濒死的惊吓中完全恢复。林修则坐在角落的操作台前,膝盖上摊着平板。屏幕的光芒映亮了他憔悴的脸,他正紧张地监控着几个关键数据:程陌和顾沉的生命体征波动图、石髓的能量输出曲线、以及洞外侦测器传回的信号,目前一片死寂,只有崩塌区域的持续落石声。他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划动,将刚才遭遇菌丝怪物、程陌恐怖一击、以及山体崩塌阻敌的惊险过程详细记录下来,每一个字都透着后怕。
泡芙,那只傲娇的德文卷毛猫,此刻也安静地蜷缩在程陌脚边的毯子上,似乎也感受到了沉重的氛围,不再吵闹,只是偶尔抬起琥珀色的大眼睛,担忧地看看程陌,又看看顾沉。
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压抑和沉重的担忧,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“洞口暂时安全…” 大福的意念传来,“崩塌还在继续,阻断很彻底,追兵主力短时间无法突破…”
“山脊敌人部分,被埋的幸存者在撤离…”
“河道重甲单位被巨石阻挡,正在试图清理…”
大福的感知如同黑暗中的眼睛,将洞外暂时“安全”的信息传递回来。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利好消息,给了小队宝贵的喘息时间。

